普林斯顿大学最重要的历史建筑是—— Nassau Hall。 |视觉中国
普林斯顿大学的校园不大,主校区任意两点之间的步行时间不会超过20分钟。所谓的普林斯顿小镇,更像是一条沿着校园最北端东西向延伸的迷你拿骚街,以及与其相交并向北辐射的几条商业街。
毗邻Nassau 街并通向Witherspoon 街的是学校著名的古老大门FitzRandolph 门。一进老校门,就能看到校园最重要的历史建筑—— Nassau Building。这座建于1756年的三层棕灰色砖石建筑,见证了这个校园的一些根深蒂固的文化在无数个日子里极其缓慢的变化。
不到50 年前,普林斯顿1970 届毕业生首次呼吁学校永久开放。事实上,在校园北侧,威瑟斯彭街两侧分布的社区历史上是一个大型黑人社区。 1680 年左右,早在大学成立之前,一些自由黑人就在普林斯顿镇定居。讽刺的是,这个黑人社区在接下来的200年里的扩张与当地白人精英对仆人的需求密切相关。在一本关于普林斯顿非裔社区的口述历史书中,大量老人讲述了他们在永久关闭的铁门阴影下度过的童年,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曾在这个校园的角落里辛勤劳作。
这扇被称为菲茨伦道夫门的“老铁门”在1970年左右永久开放。 |视觉中国
1970年前后,大学的面貌发生了一些根本性的变化。首次允许女性入学,少数族裔招生逐渐开放,校门永久敞开,校园与北部黑人社区之间不成文的障碍逐渐消失。
然而,许多包容性的举动往往伴随着无奈。拿骚街以北地区已成为普林斯顿精英文化的辐射区。土地价格和租金日益飙升。壁垒的瓦解也意味着黑人社区的消亡。校园西北部的帕尔默广场与威瑟斯彭街平行,现为普林斯顿镇的商业和文化中心。这里有大牌服装店和餐厅,人均消费数百元。每个周末,一些居住在普林斯顿周边的中高收入家庭都会带着他们的大狗来这里度过一个悠闲的下午。周六晚上,这里还会举办小型露天音乐会。这个只有足球场一半大小的广场,过去是数百名黑人的家园。现在黑人社区正在萎缩并被迫向北迁移。现在您必须穿过Nassau Street 并沿着Witherspoon Street 步行20 分钟。只有这样才能发现它们的存在。
沿途我们将经过公共艺术中心,该中心以保罗·罗伯逊(Paul Robeson)命名,他是一位在普莱因非裔美国人社区出生和长大的杰出黑人音乐家。 2006年左右,艺术中心由后现代建筑师迈克尔·格雷夫斯(Michael Graves)翻新,他从1962年开始在普林斯顿大学建筑系任教40年。柱子和立方体的拼接组合是经典的格雷夫斯风格设计,但在这座很小的转角建筑中,几何元素的诸多变化和色彩的高饱和度给观者带来了一丝暗流。有一种冲突感。一根横跨两层楼的红色柱子直接挡住了入口。柱子与入口之间由略显夸张的红色门檐连接。门檐太大,以至于门檐底部,红色门上方的白色文字“——保罗·罗伯逊中心”,几乎永久笼罩在阴影之中。
不难发现,如今普林斯顿80%的餐厅和品牌店都属于奢侈品消费范畴,而他们的主要对象多为游客和居住在周边豪宅的富裕家庭。对于大多数囊中羞涩的博士生和教授来说,他们可能只能在一两家固定但质量较差的餐厅解决膳食。
我的主管已经70多岁了,基本上只有午餐时间才有空采访我。他讨厌中午校园里大量卖简餐的咖啡馆,所以他带我去教授的餐厅聊天。教授餐厅所在的大楼叫做展望楼,这里曾经是校长及其家人的私人生活区。 1904年,时任总统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对学生从花园抄近路感到恼火,因此决定竖起铁栏杆,将校园中心占地五英亩的校长官邸与师生完全隔离。然后到了1970年左右,校长永远搬出了展望大厦,铁栅栏也不再封闭,但至今仍保留着。
威尔逊具有强烈的精英主义和种族主义意识,在担任总统和后来的美国总统期间做出了巨大贡献。普林斯顿校园也充满了他的印记,包括以他命名的学术宿舍、纪念碑和著名公共建筑。和国际事务学院。但在2015 年冬天,一群本科生呼吁拆除校园内任何以威尔逊名字命名的建筑,因为对于日益多元化的学生群体来说,历史不仅仅停留在过去。学校的许多传统都遵循。常春藤的枝条一直曲折地生长,直到我们这个时代,就像背上的刺一样。
如今,展望楼的花园洋房中午被用作教授餐厅,晚上则经常举办鸡尾酒会和晚宴,招待前来讲学和交流的知名学者。展望楼的中午饭菜质量远远好于其他餐厅,所以多年来博士生经常在这里吃午饭。然而,我在普林斯顿教了40多年的老派导师总是很严厉地向我强调,按照规定,博士生在没有教授陪伴的情况下是不可以自己来吃饭的。这几年的变化,越来越牵动着他的神经。有一天,我在路上遇见了我的主管。他相当愤怒地向我抱怨:最近,展望楼里来了大批理工科的国际博士生。他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变得客气,但话语中却充满了对这些留学生穿着休闲、说话大声、缺乏礼仪的惊讶,“他们不属于这里!”
即使像导师这样拥有老派精英经历的传统人文教授没有失去对知识的渴求和对新生事物的尊重,他们也很难深入了解这些背景多元的国际学生。相比于理工科这样更加多元、包容的社会文化,人文学科的留学生或许更能体会到,虽然校园里看得见的铁门早已打开,但在很多学科中,看不见的“铁门” ” “门”依然存在。
知识可以超越文化或政治存在,但在某个时刻,学习科学的个体可能很难不让自己的生活经验与某个学科、机构或社会的生态和传统纠缠在一起。在普林斯顿大学的学习常常涉及到存在本身的沉重,这与其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作者:阿毛
编辑:卢一峰吴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