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斯坦福大学干涸的湖边
在我去斯坦福做访问生之前,我就听说斯坦福有一个美丽的湖,风景优美,人们经常沿着湖边慢跑。所以我一到斯坦福我就去找那个大湖。但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经过询问,得知加州连年干旱,湖水已经干涸。现在只剩下一个大坑了。虽然湖水已经干涸,但校园内绿草如茵,绿树成荫。到斯坦福一段时间后,我注意到草原上埋有水管,定期喷洒和灌溉。水柱纵横交错,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彩虹。真的很漂亮。高处的树木也定期用水车浇水。原来,所有的绿眼睛都花了很多钱。难怪有老师说,名牌私立学校的奢侈有两个标志。一是小班授课;二是大量的绿色植物。尤其是在加州这样干旱的地方,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清风明月固然无价,但有时花草树木也可贵。
我在斯坦福最常去的东亚图书馆是东亚图书馆。巧合的是,我原来工作的研究中心没有访问学者办公室,但当时东亚图书馆恰好为访问学者保留了几个办公室。在我的副教授的帮助下,我很幸运地申请了一份。二楼一间办公室。东亚博物馆中日资料齐全,但大部分日文书籍都在地下一层的图书馆。还记得在一个炎热的夏日,我去图书馆找一些有关日本佛教的书籍。那时,图书馆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里面空无一人。空调温度太低,我冻得瑟瑟发抖。我根据网上查到的资料找到了放书的书架,但是几个书架是挨着的。这些书架下面都有滑轮,转动书架外面的轮子就可以移动它们。每次转动方向盘,我都感觉自己像一名掌舵的水手。
在一楼的汉传佛学研究区,我还惊讶地发现了自己的专着。我很惊讶,因为我书里学习的梵文巴耶经很冷门,而且涉及大量梵文和藏文文献对比。即使是研究佛法的专业人士,也有一定的阅读门槛。后来我和馆长谈起这件事,他有些自豪地说,他们的图书管理员都是东亚研究的博士,选书的眼光非常专业。即使是冷门的学术书籍,只要有研究价值,他们就会购买。
从我办公室的小窗户我可以看到高耸的胡佛塔。我对它感兴趣主要是因为胡佛研究所的档案馆,那里保存着两位蒋介石的日记。据说日记不能拍照也不能复印,只能用手抄。因研究《蒋介石日记》而闻名的国内学者杨天石在这里手写了整本日记。塔楼底层是纪念胡佛一生的展览室。之前我对他了解不多。我只知道他是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前任总统。由于无力应对经济危机,他在选举中输给了罗斯福。看了他的生平展览,我发现他与中国也有着密切的联系。曾任开滦煤矿工程师。在中国期间,他和妻子都学习了汉语。更有趣的是,他就任总统后,有时会和妻子谈论一些私人话题,而且都是用中文聊天,以防走漏风声。这可能是美国历史上最会说中文的总统夫妇。
从一楼的电梯可以直接到达塔顶的观景台,俯瞰整个斯坦福。蓝天下,红顶绿树,建筑如棋盘般排列有序。站在观景台的窗边,耳边的风声让我想起了斯坦福大学的校训“自由之风强劲”。
我经常去的另一个地方是教学楼——麦克拉奇厅(McClatchy Hall),它位于东亚馆的右侧。我旁听的一门本科通识课,《佛教史导论》,就是在这里讲授的。起初,我很不习惯课堂的气氛。因为美国学生上课很随意,很少有人坐得端正,乍一看都是瞠目结舌的。老师讲课时,他们还经常提出各种天马行空的问题。在我看来,这有点不礼貌,也会影响我抄笔记的能力。不过后来我才知道,美国学校的风格一直都是这样。学生不需要端正坐姿、听课、抄笔记。老师还鼓励学生随时提问。随着逐渐习惯,我也尝试着承担起老师的角色。我发现学生提出的问题很有挑战性,很难在短时间内给出清晰明确的答案。这种教学方式实际上对教师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同学们开阔的视野、活跃的思维也深深地启发了我。这才是真正的教学互学。
麦克拉奇大厦是典型的西班牙建筑风格,红色的屋顶、黄色的墙壁,与加州明媚的阳光相得益彰。一楼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与其他教学楼相连。回廊的角落和中间都有高高的拱门。拱门两侧饰有柱子,顶部饰有精心雕刻的拱门。走在回廊上,常常会有一种走在古堡里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拱门的方石质朴吧。教学楼的庭院里长满了棕榈、桉树等热带植物,还有玫瑰、天堂鸟等色彩鲜艳的花卉,还有各种不知名的鸟类,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置身其中。《权力的游戏》英里远。多恩王宫。巧合的是,多恩宫的所在地正是西班牙塞维利亚王宫。难怪风景和风景都相似。
我所在的佛学研究中心距离麦克拉奇大楼不远,位于主广场的左侧。就像斯坦福大学的大多数人文学科项目一样,规模虽小但很好。虽然教授只有两名,但他们都是各自领域的世界级学者。中心虽小,但该有的功能都有。除教师办公室外,一楼设有茶室、复印室,二楼设有可容纳20人的小会议室。该中心的小型讲座或研讨会通常在这里举行。
记得有一次中心邀请了普林斯顿大学教授、著名汉学家Stephan Teiser主持了一系列读书会。他是中国民间宗教研究专家。他当时正好在研究敦煌戒律,就带着大家一起念了戒律。那也是我第一次接触这类文学。虽然我本科是中文的,而且研究佛教文献很多年了,但是读起来还是很困难。就像我第一次读《祖堂集》时一样,古人的口语和白话对我们来说很难理解。 “今人不见古月”,但这些蛰伏了数千年的古文献却记录了当时人们的真实生活和思想。当我们共同解读一段完整的内容时,就像与古人对话一样。那种兴奋和成就感是难以形容的。
佛教中心的学生不多,只有五六个研究生。除了两名美国人外,还有其他几人来自加拿大、韩国和中国。当时,该中心的保罗·哈里森教授恰巧正在研究一份阿富汗巴米扬出土的手稿,邀请我和研究生一起参加手稿阅读课程。虽然我在读博士的时候也写过稿子,但是当时我写的稿子是晚期稿子。原藏于西藏夏鲁寺。它写于十一或十二世纪,用尼泊尔钩体文字书写。但这一次我们读的是一份大约六世纪的早期手稿,使用的是我完全不熟悉的吉尔吉特-巴米扬文字。我首先自学了字体,然后尝试解释它们。起初,总是像读一本圣书一样费劲。当我熟悉了经文的字体和内容后,我的进步就稍微快了一些。上课的时候,我们轮流汇报自己的音译和翻译,常常要花很长时间去思考一个字的确认或者一句话的翻译。当然,我在课后花更多的时间准备。我在课前至少花了五六个小时。有时遇到难以破译的字符,我得苦思冥想,查几个小时,却想不出来。也有灵感和启发的时刻。正如佛教偈中所言:“我有一颗灵珠,被尘封已久。尘一破,光明就会照耀,照耀万千花朵”。山川河流。”
当我埋头研究几千年前的手稿时,我的导师也在解读新疆几千年前的氍毹图案。我们的工作是艰苦的、孤独的、艰难的,但正如我的导师所说,我们是文明的解码者和传承者。我们整夜独自一人,独自一人,只是为了传递这些知识。
我还和何立勋教授讨论了专业的选择。他本科学习中文,硕士和博士学习印度学和佛教。主要研究领域为大乘文学和早期汉译佛经。他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他说我只做自己感兴趣的研究。因为是我自己的兴趣,所以我会不断学习新的语言和技能,不断挑战困难的领域,不断提出新的想法,打破原有的刻板印象。而这个选择与名利无关,只是内心的渴望。
四合院内有一组肖像雕塑,是法国著名雕塑家罗丹—— 《加莱义民》的代表作之一。起初我看到这些人衣衫褴褛,弯着腰,身上绑着绳子。我以为是纪念修建铁路的华工的雕塑。斯坦福大学捐赠者利兰·斯坦福老先生经营的铁路公司承建了贯穿美国东西部的太平洋铁路。太平洋铁路建设期间,雇用了大量中国工人。由于工程难度大,中国工人们吃尽了苦头,付出了巨大牺牲。太平洋铁路完全是中国工人辛勤劳动铺就的。老利兰·斯坦福靠太平洋铁路发家致富,斯坦福大学也是这笔财富的一部分。斯坦福很有名,但其背后的华人工作者却默默无闻。直到近几年,旅美华人学者才对这一问题进行了研究,并在斯坦福大学举办了“华人劳工与太平洋铁路”展览,揭开了这段尘封的历史,让很多旅美华人了解了当年的苦难和苦难。中国劳动的伟大。
除了东亚图书馆之外,另一个我经常去的图书馆是Quad对面的格林图书馆,这也是斯坦福大学的主图书馆。其藏书以人文社会科学类为主。一楼设有阅览区。紫色天鹅绒沙发下面是厚厚的地毯。周围的书架上摆满了世界各地的主要报纸。在这里读报纸就像坐在咖啡馆里一样。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三楼的图书馆,里面有几排印度学和佛教的书籍。我可以抚摸19世纪的旧书书脊,抚摸老式精装书封面上的金字,翻阅印度学前辈的绝版作品集。在装满书的房间里,我甘愿做一个书虫。
最后,我想谈谈斯坦福著名的博物馆和罗丹雕塑花园。由于我的专业背景,我去博物馆时总是特别关注佛教造像和印度艺术品。这里的佛像虽然不多,但是宝物却不少。其中一尊公元2世纪左右的犍陀罗佛头,精美绝伦,让我驻足良久。犍陀罗地区位于古印度西北部。公元前前被希腊人占领,建立了希腊化王国。在希腊人统治期间,佛教传播到该地区,他们的国王也皈依了佛教。有一本佛经《弥兰陀王问经》就是这个王的主角。因此,该地区的雕塑风格深受古希腊艺术的影响。佛陀的卷发和脸部的立体轮廓可以看出古希腊肖像的痕迹。这尊佛头也是如此,眉毛深,鼻梁高。他闭目沉思,神情平静祥和。奇妙的是,看他久了,我总感觉他在笑。难怪北京大学举办的犍陀罗佛像展被称为“犍陀罗的微笑”。这就是神秘的微笑!还有中国明代的金漆木雕菩萨像,也是木雕佛像中的杰作。菩萨面容美丽,眉宇间充满慈悲。佛像的雕刻极为细致,花冠、衣纹、项链都精美灵动。除了佛像外,还有中国玉器、古埃及木乃伊、古希腊陶罐等,都是不可多得的杰作。
胡佛博物馆的犍陀罗佛头
在博物馆外的雕塑花园里,可以看到罗丹的杰作《地狱之门》。它是以但丁的《神曲》为基础的,里面刻的字符都是从《神曲·地狱篇》开始的。顶部是三个人靠在一起,他们的手臂指向下面的门,代表三个引导罪人的罪孽灵魂。门楣中间是《思想者》,象征着作者但丁。他的两侧是犯有轻罪的人,下面是犯有重罪的人。那些重刑犯那扭曲、挣扎的姿势,惊恐、惊惧的表情,似乎让人听到他们的哀嚎,感受到他们的痛苦。相传唐代大画家吴道子所画的《地狱变》,将地狱中恶鬼所受的种种折磨描绘得淋漓尽致,令长安市上的屠夫、渔夫惊恐,停止了杀戮。看来,古今中外艺术家的表现笔触都是常见的。
离开斯坦福之前,我在研究中心与老师和学生共进晚餐。这段时间我们谈到了欧美国家近年来人文学科的减少,对人文学科未来的发展感到相当担忧。 John Kieschnick教授开玩笑说,也许几年后我们的中心就会变成“佛教与计算机”或者“佛教与人工智能研究中心”。大家都笑了,看着满屋子充满活力的学生,何立勋教授说,只要我们还有学生,能够自由思考和研究,我们的知识就能传承下去。颇有点“林中不听树叶敲打声,何不大喊慢走”的意思。这几年,当我在学术研究中遇到困难、感到失落时,我常常会想起在斯坦福学习、讨论写作的日子。想到教授们的话,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开放的思想和决心。
作者:范木友
编辑:吴东坤